2007年8月14日 星期二

有關秋螢

特約講評人: 劉偉成
 
梁博士在論文的第二節指出《秋螢》堅持「喧嘩」的編輯方針帶有「反主流」的意味。「喧嘩」, 單從字面上理解, 是一種有意識而沒內容的吶喊, 《秋螢》編輯選擇這詞來交代編輯方針似乎有意表現其烈的發聲意慾, 間接反映直率的感情宣洩先於具體內容呈現的觀點。若從傳理學的角度看, 「喧嘩」屬於「雜音」(Nnoise)的一種, 即是說具備三種特質: 第一、來自背景(Bbackground); 第二、可以發自人或物; 第三、會對中心內容造成干擾。上面對「喧嘩」的衍伸意義可說是梁博士論文粗略的歸納。

梁博士指出《秋螢》裏的作品有刻意避開「大文本想像」的傾向, 詩刊裏某些作品可能真有這種意圖, 但更可能的是這些詩人希望直接表現自己情緒的波動, 宣洩鬱結, 似乎沒有表現甚麼「中心聚焦力」的意圖。例如梁博士引禾迪的〈舊屋頌之三〉, 內容雖如梁博士所言略嫌零碎, 但詩人把一幅幅當時普羅大眾的生活寫照拼貼起來: 「串膠花」、「煮飯仔」、「拍公仔紙」等, 難道算不上是香港歷史的痕跡?

論文裏雖然沒有明言「主流」是指何種詩風, 但從字裏行間及多次引用余光中的詩作和《秋螢》的詩作對照比較, 便會猜想到「主流」大概是指所謂的「余派」詩風了。事實上當時「余派以外」的詩人所渴望的, 是在「歷史大主題」以外, 能有一些本土意識較的作品出現, 以反映香港文化獨有的混沌狀態。這亦是筆者所謂「喧嘩來自背景」的含意。陳智德在《呼吸》創刊號中的〈詩觀與論戰〉一文中所言: 「這種『本土意識』不單表現在題材和語言上, 也包括他們寫香港時沒有喊口號式的激烈批判, 而是懷比較樸實和寬容的態度, 這相信也是本土意識中最值得珍惜的地方。」

「喧嘩」的另外一個特點是可以發自人或物, 這個特點其實是梁博士在「不特定關係的游移」一節所闡述的內容。梁博士分析《秋螢》裏一些詩作時歸納出一些共同點: 「『非我』的自我的浮遊感」、「等待他者的自我」和「拼湊樣式」, 可說是深入精闢。這三個特點除了扼要地道出《秋螢》作品的特色和風格, 更進而帶出香港詩壇直至現在為止的弊端: 不斷「喧嘩」干擾中心的主流, 卻未能成就另一個可與「主流」抗衡的主張和中心。英國50年代以拉金(Philip Larkin, 1922-1985)為首的「運動派」, 對抗40年代「新浪漫主義」詩派的華麗詞藻和艾略特(T.S. Eliot, 1888-1965)為主的「現代派」的玄學高姿, 拉金等人和「秋螢」詩人一樣, 調和追求日常生活經驗的詩語言。不同的是, 拉金等詩人有鮮明的主張和旗號, 所以能成功扭轉當時的詩風, 影響深遠。香港的詩人直至現時為止, 只流於「干擾」的層面, 不斷調自己的「無派別」, 彷彿生怕自己成為新的「主流」後, 要面對相同的「干擾」。無怪梁博士在收結時語帶無奈地說: 「……『秋螢』既不是黨派, 也不是口號。這大概是《秋螢詩刊》編者的意願, 然而諷刺的是不要口號本身, 其實就是一種口號、一種風格……」對於梁博士的慨嘆, 筆者作為香港詩人, 實在有深切的共鳴和體會。
 
http://www.ln.edu.hk/clt/docs/con9912/liuwc_comment_liangme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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